主母房里的炭盆烧得正旺,张厨娘跟着跨进门时,后颈还沾着没化净的雪粒子,一屋子暖香裹着寒气扑来,她打了个寒颤,膝盖"咚"地砸在青砖地上,眼泪珠子成串往下掉:"夫人,奴婢真不是成心给您添乱!
二姑娘前日里堵着灶房说,若是这坛腌菜不闹出点动静,就要把我那在庄子上的儿子发卖去矿山——奴婢实在是被吓昏了头......"
主母正解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盘扣,听她这话,指尖顿在珊瑚扣上。?搜`搜#^小?&说°o网¥ ;已+¨?发/布1¢最,?μ新*?£章(?节*
烛火在她脸上投下阴影,眉峰倒竖得像把小刀子:"你倒会把屎盆子往二姑娘头上扣。"她甩了斗篷坐在拔步床沿,金护甲刮过楠木床栏发出刺啦声,"昨儿周师傅夸那腌菜手法时,你躲在廊角抖得跟筛糠似的,倒没见你提半句二姑娘?"
张厨娘膝盖蹭着青砖往前挪,鼻涕泡儿都哭出来了:"奴婢哪敢在老夫人跟前嚼舌根!
就是......就是实在想不通,那苏若苕一个在庵堂长大的,怎的跟长了后眼似的?
咱们往坛子里掺坏菜帮子的事儿,她怎的就防得那么死?"
主母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床沿的锦被。
她想起昨日顾砚之递来的侯府账册,梅花印的坛子整整齐齐列在冬储清单里,连腌渍日期都和苏若苕交来的记录分毫不差。.d.n\s+g/o^m~.~n*e?t~"蠢东西。"她从妆匣里抽出个檀木盒子,"你当她真靠运气?"
盒子里躺着一叠墨迹未干的清单,正是苏若苕前两日呈给老夫人的腌菜明细。
主母捏起最上面一张,指节捏得泛白:"你瞧这编号——'梅一''梅二'排得比账房的账本还清楚,连'先开第三坛,后启第五瓮'都标得明明白白。"她把清单拍在张厨娘面前,"她早就算准了有人要动坛子,故意用这顺序把咱们的手脚全晾在太阳底下!"
张厨娘盯着清单上的小楷,后脊梁首冒冷汗。
那字儿歪歪扭扭的,看着像孩童涂鸦,偏生每个数字都拿朱砂描了边,在烛火下红得刺眼——敢情苏若苕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让这腌菜安安静静躺到冬天。
"夫人!"外间小丫鬟掀帘子进来,"大姑娘说要去厨房查看新到的冬菜,问要不要带两盏手炉。"
主母霍然抬头,耳坠上的东珠晃得人眼花:"让她去。"她盯着丫鬟退下的背影,嘴角扯出个冷笑,"她越得意,摔得越狠。"
再说厨房这边,苏若苕正蹲在腌菜坛前,鼻尖冻得通红。
小杏举着油纸灯凑过来,暖黄的光映得坛身的梅花印愈发清晰:"姑娘,这些坛子您都查过三遍了,要不回屋喝碗姜茶?"
"急什么?"苏若苕伸手摸向坛底,指尖突然顿住——这坛底的青釉比旁的坛子光滑许多,像是被人特意擦过。`小\说/宅_ /已¨发,布`最+新`章·节^
她屈指敲了敲,"咚"的闷响里混着丝儿碎纸声。
"小杏,拿个铜簪子。"她接过簪子轻轻一撬,坛底竟翘起块指甲盖大的碎瓷片,下面压着半张皱巴巴的字条。
借着油灯光,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"三日后...二老爷...庶女上位"。
小杏的眼睛瞪得溜圆:"这...这是张厨娘的笔迹!
前儿她教我写菜名时,我见她写'二'字总爱拖长尾巴!"
苏若苕把字条塞进袖中,指尖在坛沿敲了两下——怪不得主母敢这么明目张胆动手,原来背后还有二房的人递刀子。
她转头对小杏道:"你去前院找顾世子,就说我这儿有张借条,劳他帮着认认笔迹。"
小杏刚跑出院门,就见顾砚之裹着玄色斗篷站在廊下,发梢还沾着夜露。
他接过字条的手顿了顿,借着火折子的光扫了眼,眉峰微微一蹙:"二老爷?"
"嘘——"苏若苕把手指抵在唇边,"我原想着主母顶多是争点脸面,没成想水这么深。"她望着顾砚之腰间的侯府玉佩,眼尾弯成月牙,"世子爷的暗卫该不会又在府里遛弯儿吧?"
顾砚之被她逗得低笑,指节屈起敲了敲她额头:"你总爱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。"他把字条收进袖中,"三日后卯时,我让人把信差的口供送到你房里。"
第二日卯时三刻,苏府正厅的鎏金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。
老夫人捧着茶盏坐在上首,目光扫过堂下众人:"昨儿那腌菜的事儿,我还没问明白呢。"
苏若苕站在主母下首,手里捏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