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听过这个词。
所谓天族,便是传说中的仙人。
画皮鬼说过,天族在无尽海底刻了上万道禁制,为的就是镇压魔域。
“他们怎会伤到你?”
可再问见雪就不说话了。
凡人进食后就困倦。
玉笺不自觉地往见雪身边挪了挪,将身子轻轻倚靠在他臂膀处,动作做得无比自然,很是熟稔。
见雪僵硬地张开双臂,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会拥抱的孩童。
惯于杀戮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,藏起眼中翻涌的情绪。
玉笺原以为,自己终于摆脱了无字书上被魔将骗出城外斩杀的命运,以为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至少还能持续一段时间。
却没想到结束的那么快。
魔域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红光,丝丝缕缕沿着诡谲的裂纹蔓延开来。
见雪一直守在她身边,宽阔的巨尾围成一道牢笼,将她护在其中。
在入睡前,见雪往她手里塞了一片东西。
玉笺低头看去,是一片鳞甲。花纹诡谲,光滑的釉面泛着微光,如同上好的瓷器。
她忽然想起,不久之前,见雪似乎也送过她一片同样的鳞片。但当时她正在和他置气,随手就将鳞片丢弃了。
没想到兜兜转转,见雪竟又给了她一片。
这一次,玉笺看了一会儿认真收下,对他说,“很漂亮,我很喜欢,”
背靠着他的胸膛,侧躺着,闭眼睡去。
昏昏沉沉间,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,随即身上传来一阵剧痛。
玉笺猝不及防地睁开眼,发觉自己已不在洞穴中,而是被推到了长廊上。
手肘和后背磕得生疼。
这是怎么了?
玉笺半梦半醒地抬起眼,看到一双脚缓缓落在面前。
她顺着往上看去,看到了见雪。
他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,居高临下。
竖瞳不含一丝温度,半张脸隐在黑暗里,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,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寒意,像尊供台上的邪神,空气中透着股隐隐不祥的凶煞气息。
“见雪?”
玉笺忍着疼,伸出手想要靠近他,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可还没碰到他,那截垂下来的衣袖就被倏然抽离。
下一瞬,玉笺被森寒的魔气掀开。
灼烧般的剧痛顺着指尖蔓延,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见雪魔息的可怖。
噼里啪啦几声清脆的撞击声,玉珠四溅,在石地上弹跳着滚远。
她脖子上护体的法器项圈应声而裂,化作数段脱落坠地。
玉笺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。
接着,就看到见雪俯身垂首,冷漠的端详她。
神情与往昔判若两人,四道竖瞳没有丝毫温度,只剩下一层近乎神性的漠然。
玉笺僵在原地,在他开口之前,已经察觉到了不对。
她定定的看着对方。
听到他说,“我可以饶你一命,你自行离开。”
这句话如一盆冰水浇下。
玉笺喉头发紧,“饶我……一命?”
他要杀她?
为什么?
男人垂眸睨着地上因疼痛蜷缩的陌生人。
眼中是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件的漠然。
那截脖颈纤细得似乎一折就断,散乱的青丝与娇嫩的皮肤一样柔软,依稀残留着淡淡的红痕,脆弱得令人心惊。
她身上还有许多地方留下了这样的红印,几乎到处可见。
如此动情。
他脑海中掠过几个细碎的画面。
她声音很轻的啜泣,在他怀中挣扎,无数次要逃离,却被他一次次箍得更紧。
那些画面模糊得如同隔世,却让他周身的魔息没来由地躁动一瞬。
这足以证明,她身上的红印都是他情难自禁时留下的印记。
即便当时的他已经极力放轻,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,但凡人终究是肉体凡胎,经不起半点摧折。
长廊地势高,满城魔物的尸体映入眼帘,结合脑海中零碎的片段,他记起这个凡人女子曾在他耳畔煽动屠戮。
一丝不悦浮上心头。
即便那个时候他的记忆残缺,可身为上神,怎会如此愚蠢?
“为什么,见雪?”
凡人又开口唤了一声,嗓音里带着试探的颤意。
这个名字于他而言陌生至极,激不起半分涟漪。
见她想要靠近,他指尖微动,一道罡风骤然掠去,力道不重,甚至刻意放轻。没想到她周身的护体法器还是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,尽数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