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,酸的,甜的,我喜欢。那时候神界有棵梅子树,没多久就死了,神力也无法供养它活过来。不过不重要了,似乎梅子酒更好喝一点。我不想回去神界,也不想待在星启学院。”
“那.......你打算去哪儿?”
“不知道。可能四海为家吧。”
日晤失去了神力,现在不过只是能够勉强使用一点幻术,他心知自己命不久矣,心里却是空荡荡的。他这些苟活的日子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,他良心不安,活着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呢?他本该死了。
后来有神明告诉际水,知介花园那棵活了数万年的梅子树是日初种下的。他一直期盼弟弟有一天能醒来,弟弟或许会喜欢这棵梅子树,等到它结了一树又一树的青梅,被际水捡去酿了一坛又一坛的梅子酒,弟弟都没再回来看一眼。日晤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神界的某个角落,有棵梅子树见证他的思念与内心的挣扎,也不会知道,他一直在等着记忆中的故人归。
日晤长眠于一个幽静美丽的小山村,他躺在一片紫色的野花丛中,山中蝴蝶的翅膀像一朵朵烟花,在他眼前绽放,跌落在他怀里,连结束都浪漫得不可思议。
这世界万物会替他继续浪漫下去,而他会变成世间一缕风,一股清泉,或者是一朵花、一棵草。
星启学院被彻彻底底翻新了一道,际水把这里全权交给启然之管理。她作为新上任的最高统领者,还有一大堆烂摊子去处理。她向来随性、爱自由,此刻却要作为管理者去制定新的规则,对弱势群体施以援手,保障民众的合理利益。雪夕那时说的话成真了,她确实是最高统领者的第一神选,是她妄自菲薄,没有人比她更合适这个职位。控制灵魂碎片的少女实际上偶尔能看见未来的画面,她见到际水的第一眼,便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和使命感,少女心想,她一定要见到这位神明。
曾经幻想中的四界阶级规则大改的场面终于没有成真,人们也无力去掀起新一轮的暴乱和号召,劫后余生,他们对于幸福的认知与自身平安健康的关系更加紧密。
星启学院混战前夕,人们一开始期盼人间邪祟的作乱能被及时管控,可日初迟迟不出手,引起民愤。为了避免被邪祟攻击,他们被迫闭门不出,战战兢兢十来日,缺水缺粮,全城断电,信号也完全断掉,无法获悉混战中的任何消息,也无法确认远在他乡的亲人的安全。没有新闻,无法取得外界联系,他们只靠自己的推测估算获救的日期,把星象和天空云色的变化看成战事的讯息。慢慢地、观察到天色越来越阴沉,他们的心也慢慢沉下去。这些煎熬的日子里,他们的心境较之以前完全不同,由失望变为绝望,而后在绝望中终于等来了南王镇主胜利的消息。
他们在恐慌中日日夜夜祭拜战神,每天都盼望神明来解救他们,差点精神崩溃。
现在他们什么也不想管了,只希望一切回到正轨,无论谁是最高统领者都没关系,眼下只要能保证他们平安,就足够了。
“际水。”启然之仍一身黑衣,他似乎酷爱人族中年轻男孩的装扮,这样很像猫,黑色的猫。
际水正收起一架架的人偶,它们被小心放置在木箱中,柔软的棉花垫在木箱的内壁,在人偶中印出凹陷。际水抬头笑了笑,“怎么了?今天来得这么晚。”
“刚完善学院领导层的管理机制,更换筛选了领导人员,从前与许子临有关系的人都换下来了,费了些时间。”
“这样啊......”她一阵沉默。日初和许子临仿佛成为她心底的禁忌,她不介意民众谈论他们,但也难以接受他们成为民间故事编本里的绝对反派和超级恶人,受人鄙视。至少,许子临和日初在伪装真情实感方面是真正的高手,他们曾经骗她心甘情愿为日初卖命,她偶尔想,也许那些童年记忆里一个个温情的瞬间,有的是真实存在的,与日晤无关,与权势利益无关。
是对于她的,是当时一个倔强乖巧的孩子的,正如那些为她特意寻来的苦味巧克力一样,藏着一份真心,也许他们真的爱过她,以师长的身份,以家长的身份。
“那个孩子如何了?”际水问道。
“孩子?”
“其文的妹妹。”
“被其乐带走了。我告诉过其乐我所知道的有关其文的所有信息,包括他做过的事和他最后的遗愿。听完我的话,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,可能她和其文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。不过发生的事无法挽回,其文本来就是戴罪之身,舍身献祭也算将功抵罪。这算起来,大概也是他最好的结局,至少不会被万人唾弃,落得一个极坏的名声。”